他不怕死，已经死过一次，每天承受痛苦活着，就是为了报仇。
“猴子，别管我，开枪。”
佟强虽然被砍刀抵住脖子，这个时候还是挺有骨气，他朝着侯平使了个眼色，这是他们之间的特殊联络方式，通过眼神来沟通下一步的行动。
“好，我放。”
侯平点头，示意自己明白他的意图，然后身体退后一步，身体缓缓蹲下，手里的枪还在手里，从他的动作，像是要把枪放到地上。
按照计划，侯平放枪来吸引金山的注意力，佟强会在两个人同时数到十的时候发力挣脱。
侯平弯身下去，这时数到了八，他看似是在放枪，其实在等，佟强反抗的一瞬间起身开枪。
两个人曾经用过这招，虽然冒险，确实可以发挥作用，这时已经数到了九。
压力给了侯平，他必须在那一瞬间开枪，否则佟强很有可能死在金山砍刀之下。
佟强的右手猛然发力，几乎同时身体向下，试图用肩膀扛住金山，随着他突然发力，脑袋很自然地远离砍刀，这就给了他机会，但是他忽略了金山的实力，他右手的小动作都被对方觉察到，而且猜出了他的意图。
两个人之间的搏斗瞬间爆发，然后又瞬间结束。
“想死，那就成全你，警察毫无信用，拉个垫背的，值了。”
金山的怒吼声，他的胳膊死死勒住佟强的脖子，这时手套掉落，因为那场大火，金山的十根手指都几乎烧断，只剩下半截，能够活下来，完全是为了死去的家人报仇，让他忍受了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。
侯平举起枪，但是无法开枪，两个人重叠的位置太多，尤其是头部，他无法保证开枪的结果，所以只能放弃，警枪放在地上，这个时候不能激怒金山。
“没有信用，警察没有信用。”
金山被激怒，不断发出愤怒的嘶吼，“也对，如果不是因为你们，那些人又怎么可能无法无天，如果说他们是罪大恶极，那么你们呢，你们就是始作俑者，比那些人更坏更恶。”
“金山，别激动，我知道你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，事实也不是你想的那样，只是很少数为了钱丧失良知，你一定要相信大部分都是好的。”
“有吗？”
金山摇头，“那是你不在那个位置上，给你钱，你会不动心吗？良心值多少钱？”
佟强这个时候不敢乱动，随着金山慢慢向后退，警车停在上面，这时他猜到金山的意图，他不想继续留在野狼沟。
“你去开车。”金山朝着侯平喊道，“去开车，快点。”
侯平只能朝着警车快速走去，打开车门启动车子，看着金山控制佟强靠近警车，上车的一瞬间，金山猛然将佟强一脚踹倒，砍刀落在侯平脖子后面。
“开车。”
警车启动，佟强从地上爬起，刚刚那一脚踹得不轻，这个时候只能看着警车远离，快速返回，从地上捡起两把警枪，拿出手机按下一连串数字。
“喂。”
“金山逃了，挟持了一名刑侦人员，上了警车，应该是要去凌平市。”
“废物。”
电话里传出的男人声音透出不满，“这点小事都做不好，让我以后怎么信任你。”
佟强的脸色此时极其难看，等于是天上掉下的馅饼就在眼前，结果自己飞了。
击杀灭门案凶手金山，不仅能够立功，还能提升自己在那个圈子里的地位，一举多得的好事。
“我想办法补救，他是灭门案凶手，现在挟持警员逃走，这就有了足够的理由杀了他。”
佟强这时感觉到后背发黏，左手朝着后面的位置摸去，手指上沾了红色的液体，靠近鼻子，带着一股血腥味。
“他中枪了！”
佟强这才意识到金山中了枪，在他从洞口冲出来的那一瞬间，虽然视线受到一些影响，还是击中了他，即便不是要害，枪伤还是有可能要他的命，可惜没有早点发现。
“确定吗？”
“确定！”
佟强看着左手，嘴角露出笑意，“他肯定跑不掉，枪伤如果不及时处理，失血过多，他撑不了多久。”
“医院，凌平市第一医院，人送到那，其他的事不需要你管。”
“明白。”
佟强放下电话，他深吸一口气，立刻明白了对方要做什么，在外面想弄死一个人很难，但是在医院里很容易，只要买通里面的医生，生和死本来就掌握在他手里，即便是人死了，也不会有人追究。
佟强定了定神，他也纳闷，为什么金山在最后一刻选择让侯平上车，主动放弃挟持自己，明明那样更容易，应该是他意识到自己受了枪伤，没有办法同时控制两个人。
想到这里，佟强通过警方的内部号码打给队长朱武。
“强子，那边有情况？”
朱武带队返回凌平市，他此刻也搞不清金山到底在哪，索性等待领导的下一步指示。
“朱队，真的让您猜中了，金山真的在野狼沟，我和猴子想从洞两侧堵住他，结果没成功，他用砍刀挟持了猴子，开走了警车。”佟强故意说得很急，而且还有意喘着粗气，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刚刚发生过一样，其实他第一个电话并没有打给朱武，而是另外一个人。
“车牌号。”
佟强报出警车的车牌，属于市公安局的专用车牌，通过车牌应该很快就能锁定警车的位置。
“立刻查一下这辆车，协调其他部门，精力都落在这辆车上，最快速度出结果。”
朱武拿着电话，这个时候并没有挂掉，听完佟强的汇报，朱武有些后悔，应该多留几个人在野狼沟，李局的判断是对的，金山还藏在野狼沟，这是他布下的局。
“朱队，查到了，正朝着凌平市过来，按照现在的速度，十分钟就能进入凌平市。”
朱武的目光落在了移动的画面上，随着地图放大，车速很快，这个时候在进城的位置布防拦下警车，时间过于仓促，成功的几率不大，
他也在考虑一件事，金山为什么这么急着进城？等于是完全暴露。
“盯紧车子，我立刻向李局汇报。”
朱武拿不定主意，而且想到了之前的炸弹威胁，金山的举动明显反常。
“朱队。”
朱武快速上楼，恰好遇到了梁秋，“梁局，有件事我拿不定主意，想见见李局。”
“李局身体不太舒服，正在休息。”biqubao.com
梁秋看向朱武，“如果事情重要，应该可以叫醒，相信李局不会介意。”
朱武深吸一口气，这件事确实很急，当然也可以向梁秋汇报，只是最终拿主意的人还是李局。
“梁局，一起。”
朱武拉着梁秋快速朝着局长办公室走去，这件事肯定不能瞒着梁秋，而且也瞒不住，按理应该是先向梁秋汇报，但是他不想浪费时间，更加不想失去抓住金山的最佳机遇。
“李局在休息。”
办公室的门打开，漂亮女警做出了一个小声的手势，“梁局，朱队，能不能让李局休息一会，昨晚为了案子，领导差不多一晚没睡。”
“朱队有很急的事要当面向李局汇报。”
梁秋有意提高声音，这时办公室里传出了李威的声音。
“都进来。”
李威睁开眼睛，刚刚确实犯了迷糊，当他听到梁秋的声音立刻就醒了，双手支撑着，努力坐了起来。
“李局。”
漂亮女警上前，伸手扶住李威的身体，拿出垫子放在他的背后，这样可以更舒服一点。
朱武上前，“李局，金山挟持了侯平，两个人上了警车，正朝凌平市赶过来，我觉得事情有蹊跷，不敢私自下决定。”
“金山！”梁秋一脸的惊讶，“他，他怎么会挟持侯平呢？”
朱武留下侯平和佟强两个人在野狼沟，这也是李威的决定，梁秋对这件事并不清楚，当他听到朱武说出金山挟持侯平，才会露出惊讶的表情。
金山是灭门案凶手，手段极其残忍，侯平被他挟持，随时可能没命。
“什么时候的事？”李威问道。
“不超过十分钟。”
朱武看了一眼时间，佟强是在五分钟前打来的电话，他立刻就上楼，没有丝毫耽误。
“目前车子在什么位置？”
“距离凌平市北侧入口车程不到十分钟。”
朱武说完，他立刻意识到这里面有问题，从野狼沟到凌平市北侧入口，开车至少要三十分钟以上，这是常识，即便是车子开得再快，也不可能把时间缩短接近一半，警方锁定的警车位置是不会错的，系统不会骗人，但是人会。
佟强很明显并没有在事情发生后立刻汇报，至少过了五分钟以上电话才打给自己，这样时间上才合理。
侯平被金山挟持，这么紧急的情况，佟强没有第一时间上报，这明显不正常。
消失的五分钟，他到底干了什么。
朱武能想到，当然不可能骗过李威。
“这件事以后再考虑，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内部出现问题，金山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，已经查到杜永强违法犯罪的证据，立刻抓捕归案，通过媒体发布消息出去。”
李威的决定总是让人意外，梁秋和朱武都是眉头一皱，他们两个对这件事都不知情，刑侦支队的人都调出去抓捕金山，当然李局可以动用其他组的警力来调查，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查到了杜永强违法犯罪的证据。
“李局，这件事我来办。”
梁秋立刻说道，“侯平同志那边怎么处理？我还是比较担心。”
“我说过金山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，而且我相信侯平一定有办法说服他，朱队，调动警力在周围部署，不允许强行抓捕，还有，保证两个人的绝对安全。”
“是，我立刻安排。”
朱武点头，李威的最后那句话是在暗示朱武保证金山的安全，看似是一场报复杀人案件，但是里面牵扯到杜永强，那就没有那么简单。
朱武离开，办公室内只剩下李威和梁秋两个人，漂亮女警刚刚识趣地离开，这种领导级别的谈话，她在场不适合。
“李局，您是想通过杜永强做引，查出更多的黑幕，我肯定赞同，只是暂时还没有掌握无上云宫的罪证。”
梁秋没有继续往下说，他觉得有点过急，而且杜永强就是个小人物，即便是把他抓了，也很难改变凌平市的局势，只会让后面的调查取证更加艰难。
李威点头，“你说的有道理，我没考虑那么多，以案论案，杜永强违法犯罪，那就应该抓，这是原则。只要是涉及原则，那就没有妥协的余地。”
“是啊。”
梁秋点头，“这件事要不要透个风？”
梁秋看向李威，他所谓的透风，就是由他来通风报信，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，杜永强属于陆庆霖的那个特殊圈子里，位置应该不低，这样做也是为了取得陆庆霖的信任。
只有完全取得信任，才能进入到上面，无上云宫就像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私人空间，外人根本无法深入，即便是所有人都认定无上云宫，但是没有证据，谁都拿它没有办法。
“可以。”
李威点头，“按你的想法来，我的人已经派出去了，杜永强这次绝对跑不掉，当然我们的职责只是抓人，其他的事不归我们管。”
“明白。”
梁秋清了清嗓子，当着李威的面电话打过去，听到电话里传出陆庆霖的声音，“听好了，杜永强的事漏了，市公安局这边已经派人过去抓他，我只能帮到这一步。”
“感谢梁局，杜永强那个废物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，如果不是过去看在他老子的份上，早就让他滚蛋，这件事我来想办法解决。”
三月，初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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阴霾的天空，一片灰黑，透着沉重的压抑，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，墨浸了苍穹，晕染出云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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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，如今一片萧瑟。
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，此刻再无喧闹。
只剩下与碎肉、尘土、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，分不出彼此，触目惊心。
不远，一辆残缺的马车，深陷在泥泞中，满是哀落，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，挂在上面，随风飘摇。
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，充满了阴森诡异。
浑浊的双瞳，似乎残留一些怨念，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。
那里，趴着一道身影。
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，衣着残破，满是污垢，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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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，半点风吹草动，它就会瞬间腾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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良久之后，机会到来，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，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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