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联合刑部、大理寺、都察院三司会审,兵部、吏部、礼部、户部、工部皆派员协理,历时两个月,彻查平陵王旧案:
废太子尘洛昭认罪,正隆年间他伪造圣旨、偷窃兵部、逼迫兵部尚书张思堂下旨调兵,栽赃平陵王谋反,此案皆由他一手策划;
一代忠臣被尘洛昭迫害至死,此前又有造反之罪,群臣愤怒,尘尧下令,赐毒酒一杯,皇长子尘洛昭伏法。
原兵部尚书张思堂被胁迫在前,又有首告之功,着功过相抵,不予追究,但此生不得为官,其子张靖准许从军,为国效力;
至于司马家的罪行,严格意义上来讲他们并未与太子合谋,只是未曾详查案情,监管不力,如何处置还得等陛下发话,但司马仲骞与司马羡父子二人暂时交出官位,回府听候发落。
建武十二年四月初六,皇帝下罪己诏,传示天下:
朕承天之命,奄有四海,自登基以来,夙夜匪懈,图治于天下,欲使万民安居乐业,海内晏然。
然世事难料,治道多艰,朕虽宵衣旰食,犹有未逮。
今观天象示警,民怨四起,灾异频仍,皆朕德薄才鲜,治理无方之所致也。朕心恻然,爰发此诏,以罪己之失,庶几上天垂鉴,百姓归心。
朕之失,首在于用人不当。朝廷之上或有奸佞之徒,蒙蔽圣听,扰乱朝纲。
朕未能明辨是非,致使平陵王受屈,满门身陷囹圄;风凌军、渊龙营皆乃忠臣良将,蒙受不白之冤,落得惨死,奸佞得志,此朕之过也。
朕当广开言路,求贤若渴,去邪扶正,以正朝纲。
次则治民无术。百姓为生民之本,朕未能体恤民情,减轻赋税,以致民不聊生,流离失所。又或法度不严,官吏贪墨,百姓受冤,无从申诉。
朕当明察秋毫,立法治之,严惩贪腐,使百姓安居乐业,共享太平。
再者,朕于敬天之道,或有疏忽。又或逆天而行,兴师动众,以致天怒人怨,灾异迭起。
朕当修身齐家,敬天爱民,以祈上天保佑,国家昌盛。
平陵王府满门忠烈,今沉冤昭雪,乃国家之福、江山之幸、愿我大凉国泰民安,万世昌隆!
朕今发此罪己诏,愿天下臣民,共鉴朕心!
钦此!
风凌军与渊龙营还在世的武将、军卒可重新入朝为官,官复原职,已经蒙冤而死的由朝廷重金抚恤家人,以安人心。
二十年,平陵王冤案过去整整二十年,终得平反!
万民振奋,天下鼓舞!
……
太傅府
夜色昏暗,偌大的府邸中依稀闪烁着烛光,在晚风中摇摇晃晃。
盛夏时节,屋子里燥热得很,老太傅司马仲骞没有睡在屋内,而是让下人搬了把太师椅在河边凉亭小憩。
老人和往常一样,嘎吱嘎吱地摇着太师椅,神色并无异常,好像天塌下来老人也不在乎。
司马羡守在一旁,脸色十分低沉。
平陵王之案中,欧阳驯将那封所谓的亲笔信送到皇城,当时皇帝重病昏迷,太子与太傅共同监国,司马家也认定了平陵王要谋逆,并且与太子一同做出了调兵平叛的决定。
虽说太子是幕后主使,故意栽赃,可司马家不查明实情就随意处置当朝亲王,太子伪造圣旨他们也没有查实。
往重了说,杀司马家满门也不为过。
司马玄凝也来了,如今她已然是东宫太子妃,佳人的眼眸中有泪花闪烁:
“爷爷,要不,要不我去求求太子,让他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,对家族从轻发落。”
“没用的。”
司马仲骞轻笑一声:
“他是你的夫君,难道你还不了解他吗?他那个性子,绝不可能替我们求情的。
如果太子能替司马家求情,他今日就坐不上东宫之位。
错了就是错了,司马家认罪认罚便好。
你不开口求情,陛下还能顾及一些太子妃的面子,你一旦开口,最后一点旧情都没了。”
在朝堂上摸爬滚打了一辈子,老人早已看穿了一切。
司马玄凝眼光通红,艰难地说道:
“可,可现在有不少朝臣上奏,要求陛下严惩爷爷和父亲,为平陵王一案中的冤死的臣子偿命。”
司马玄凝委屈得像个泪人,直到现在她脑袋都是蒙的。平陵王一案时她还没出生,一桩旧案,怎么就突然连累整个家族了?
司马仲骞喃喃道:
“平陵王府上下几百口,风凌军、渊龙营两军的将士,还有那么多被牵连的朝臣,这么多条人命,总得有人去还债。
只死一个皇长子是不够的。”
墙倒众人推,这么大的案子,就连依附于司马家的江南文官都不敢为他们求情。
所有人都知道,若是陛下动了杀心,整个司马家就没了。
司马玄凝泣不成声,手足无措。
老人伸出干枯的手掌,端起了桌边的水杯,端详许久,然后将它一饮而尽,平静地说道:
“朝堂斗争就是这样,走错一步,便是万劫不复。
凝儿,以后你当你的太子妃,不要与司马家有任何往来。你记住,你只是太子妃,不是司马家的孙女。”
“爷爷!”
司马玄凝一急,她知道爷爷是怕这桩案子牵连到她。
“听话!”
“只要你活着,司马家起码有个根。你是未来的皇后,绝不能出事!”
老人瞪了孙女一眼,完全没给她反驳的机会。
然后老人才看向司马羡:
“我是三朝老臣,陛下自幼也是我教大的,我若是死了,陛下心中多少能念一点旧情,司马家说不定能保住。”
“父亲!”
司马羡目光陡变:
“还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吧!”
“傻儿子。”
司马仲骞面无表情地说道:
“其他人该定罪的定罪,该杀头的杀头,为何只有司马家迟迟没有定罪?
那是陛下在等我们自己给出答复,若是真等朝廷下旨,只能满门抄斩,万劫不复!
自古以来,伴君如伴虎啊~”
“噗嗤~”
一语言罢,司马仲骞猛地喷出一口鲜血。
“父亲!”
“爷爷!”www.biqubao.com
父女两脸色大变,司马羡瞬间反应过来,刚刚那杯水里有毒!
“咳咳,咳咳!”
“不要慌。”
司马仲骞艰难地摆了摆手:
“我,我一把老骨头了,死不足惜。
我死之后,你上奏请罪,司马家任凭陛下处置。
以我对陛下的了解,吏部尚书的官位保不住,但司马家上下皆可活,庭风的经略使也能接着当,毕竟有一个太子妃,陛下会顾及颜面。
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。”
“父亲!”
“爷爷!”
父女两泣不成声,司马仲骞是用自己的一条命换家族的平安。
“走了,该走了。”
司马仲骞的眼眸逐渐闭上,喃喃道:
“希望庭风能争口气啊~司马家的希望都在他身上了~”
三月,初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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阴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着沉重的压抑,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,墨浸了苍穹,晕染出云层。
云层叠嶂,彼此交融,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,伴随着隆隆的雷声。
好似神灵低吼,在人间回荡。
请下载爱阅小说app,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。血色的雨水,带着悲凉,落下凡尘。
大地朦胧,有一座废墟的城池,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,毫无生气。
城内断壁残垣,万物枯败,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叶,无声凋零。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,如今一片萧瑟。
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无喧闹。
只剩下与碎肉、尘土、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触目惊心。
不远,一辆残缺的马车,深陷在泥泞中,满是哀落,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,挂在上面,随风飘摇。
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,充满了阴森诡异。
浑浊的双瞳,似乎残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。
那里,趴着一道身影。
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,衣着残破,满是污垢,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。
少年眯着眼睛,一动不动,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,袭遍全身,渐渐带走他的体温。
网站即将关闭,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。
顺着他目光望去,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秃鹫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。
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,半点风吹草动,它就会瞬间腾空。
下载爱阅小说app,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。而少年如猎人一样,耐心的等待机会。
良久之后,机会到来,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,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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