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心神一凛,“大小姐要跟我抢人?”
时安夏惊讶地问,“不是姨娘要发卖了桂嫂吗?我院里正缺人,所以不必这么麻烦。身契给我就是了,不用卖。”
温姨娘这才缓缓勾出一丝阴戾的笑,“所以,大小姐终于知道这个家是谁说了算!”
时安夏笑得真诚,“很快就说了不算了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
“字面意思啊。”时安夏唇红齿白的模样如同风雪中绽放的粉梅。
温姨娘听得有些心慌。
时安夏眉眼间染起一抹懒懒的笑意,“那不如,我用个丫头跟你换?”
温姨娘想也不想,“不换!”
这府中哪个奴才的身契不是攥在她手里,她凭什么要跟一个黄毛丫头换?
时安夏垂下眼睑,“既不换,那我就走了。”
她说完,转身出去。跟在她身后的丫环婆子们,也急忙跟上。
只有一个面生的嬷嬷皱着眉,又回头看了好几眼屋内的情形。
那眼神一时锐利一时疑惑,然后视线落在温姨娘脸上,隐隐浮现一丝鄙夷,最终摇了摇头,跟着走了。
温姨娘被那几眼看得心慌意乱,一时把不准时安夏这来去匆匆的用意,“刘妈妈,那人是谁?她那是什么表情?”
刘妈妈是个人精,早便打听清楚,“她也是大小姐从国公府调过来的,人称谭妈妈。如今被留在夏时院当差,跟着大小姐出入。听说刚去就罚了不少人。”
温姨娘脸色难看。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啊!
侯府住进了国公府的人,她还怎么能像以往那般明目张胆掌着中馈?
刘妈妈道,“老奴猜想,大小姐应该是要去老夫人跟前告状。老夫人碍于名声,很快就会把掌家权收回去。所以这桂嫂暂时发卖不得。既然大小姐要,就给她吧。”
“可恶!”温姨娘气得一巴掌甩在桂嫂脸上,“你这个贱人!定是你与那臭丫头平日就有来往!否则她怎可能护着你!”
桂嫂满身伤痕累累,蜷缩在地,喃喃道,“奴婢没有!奴婢从未与大小姐说过一句话啊。”
温姨娘可不信这些,已然将桂嫂当成眼中钉,“一会儿你就去夏时院找大小姐,说我已同意你过去当差。”
桂嫂愕然抬起发青的眼睛。
温姨娘居高临下,“我记得你丈夫是个木匠,东街成衣铺子有个活儿,你明儿让他去找我娘家兄弟,自有安排。”
桂嫂立时就明白了,“姨娘让奴婢去夏时院……”
温姨娘鄙夷地瞥她一眼,“大小姐有什么动向,你要赶紧来报信儿。误了事儿,我不保证你家里人能不能全须全尾。”
桂嫂大惊。她可以不管她男人的死活,也可以不管她公婆小姑子,但她不能不在意她的女儿。
一抹悲凉涌上心头,她们这样的人,终究只是别人的工具而已。
不到一刻钟,桂嫂就被送到了夏时院。
谭妈妈笑着称赞,“姑娘真是料事如神。”
时安夏揭了茶盖,拂开沫子,轻轻喝了一口,淡笑,“还得是谭妈妈那几眼配合得好。”
谭妈妈笑,站在一旁的丫环也跟着窃笑。
时安夏指了指这群丫环,“你们啊,别光顾着笑!多跟谭妈妈学着点,怎么能一句话不说就把事儿给办了。”
丫环们齐齐回应,“是!”
时安夏这才满意地又喝了一口茶。
一个姨娘而已,掌家名不正言不顺,传出去还有损侯府声誉。那不得小心搂住这泼天富贵吗?
这是往日没人刻意去挑拨,不然侯府掌家权就算唐氏不要,上还有大伯母,下还有三叔母四叔母,哪轮得到一个姨娘耀武扬威?
桂嫂满身是伤被带进来,匍匐着身子,额头抵在地上,“奴婢见过大小姐,谢大小姐救命之恩。”
时安夏道,“不必谢我。要谢,就谢你自己平日的善意。起少爷醒过来第一件事,就是问桂嫂在哪里,可有因他被责罚?”
桂嫂泪流满面,“起少爷是个顶顶好的人!”
她一时也没想起自己对起少爷做过什么善意的事。
她只是在他饿得不行的时候,悄悄塞给他半个冷硬的馒头;在他发高热渴得不行的时候,悄悄给他喝半碗冷水……别的,她也没有能力做了。
时安夏不和她扯闲的,“你先在夏时院养着伤,等伤好了,就去伺候起少爷,你可愿意?”
桂嫂却是在想,要如何告诉大小姐自己被要挟做了温姨娘的耳目。
时安夏见桂嫂久久没回应,已知这内里的名堂,“你不用怕,在这里站着的都是我信得过的人。你可以放心说话。”
桂嫂这才抬起头,把温姨娘的话转述了一遍,说完便哭着磕头,“别的人我可以不管,但我女儿才九岁……”
“你的意思是,只有女儿是你在意的人?别人的死活你不在乎?”
桂嫂想起昨夜公婆对她恶语相向;小姑子嘲笑她,还污蔑她在侯府有相好的;丈夫更是对她拳打脚踢,说她是只不下蛋的鸡,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。
她那好表妹还在一旁不知廉耻地煽风点火,“以后桂家的香火要靠我来续,你说是不是啊,表姐夫?”
桂嫂望着大小姐的眼睛,沉沉落下一个字,“是。”
“那好办。”时安夏微一敛眉,“过两日你回去跟你丈夫说,我夏时院需要添人,签卖身契那种,七两银子一个人,另外每月还有二十文钱。让你小姑子来试试。”
桂嫂没听懂,“为什么让我小姑子来?”
谭妈妈在一旁解释,“你让小姑子来签卖身契,她肯定跟你吵。会撺掇你丈夫把你女儿卖进咱们府里来。到时你女儿的身契捏在我们姑娘手里,你还担心什么?”
时安夏闻言想起上辈子在宫里,有几位得力的嬷嬷也是这般一点就通。
她说上半句,她们立时便知下半句;她一个眼神,她们便立刻知道她要什么。
说到底,没有那些人,她在宫里也坚持不了那么久。
莫名眸底升起一丝怅惘,“谭妈妈,你要是能长期过来帮我该多好。”
谭妈妈得了脸,心中欢喜,“姑娘说哪里话。北茴培养起来,比老奴厉害多了。”
“那就拜托谭妈妈多教教她。”
“老奴定当竭尽所能。”
桂嫂瞧着夏时院主仆之间相处融洽,哪像温姨娘那边,整天阴森森的。想着以后女儿也能跟在身边,莫名欢喜起来,似乎身上的伤都没那么疼了。
却听大小姐说,“一会儿你就当好温姨娘的耳目,把我去了哪里报给她听……”
三月,初春。
看最新章节内容下载爱阅小说app,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爱阅小说app,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。南凰洲东部,一隅。
阴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着沉重的压抑,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,墨浸了苍穹,晕染出云层。
云层叠嶂,彼此交融,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,伴随着隆隆的雷声。
好似神灵低吼,在人间回荡。
请下载爱阅小说app,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。血色的雨水,带着悲凉,落下凡尘。
大地朦胧,有一座废墟的城池,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,毫无生气。
城内断壁残垣,万物枯败,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叶,无声凋零。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,如今一片萧瑟。
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无喧闹。
只剩下与碎肉、尘土、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触目惊心。
不远,一辆残缺的马车,深陷在泥泞中,满是哀落,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,挂在上面,随风飘摇。
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,充满了阴森诡异。
浑浊的双瞳,似乎残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。
那里,趴着一道身影。
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,衣着残破,满是污垢,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。
少年眯着眼睛,一动不动,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,袭遍全身,渐渐带走他的体温。
网站即将关闭,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。
顺着他目光望去,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秃鹫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。
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,半点风吹草动,它就会瞬间腾空。
下载爱阅小说app,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。而少年如猎人一样,耐心的等待机会。
良久之后,机会到来,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,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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