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结结巴巴,带着几分小心翼翼,问:“你七嫂她……她……”
白瑜没有勇气问出来。
新婚没几日,他便随父出征。
丢下刚娶进门的新妇,丢下他好不容易娶回家的妻子。
他没有尽好身为人夫的责任,却给新妻带来战死的消息,他不知该如何向妻子交代,更不知该怎样去表达这份愧意与歉疚。
白明微看出了他的紧张和不安,揶揄他:“几经生死,七哥倒是半点没变,只要一提到七嫂,魂儿都没了。”
白瑜紧张得双拳紧握,但更多的是不能尽到夫君责任的自责与愧疚:“放妻书一事,风军师同我说过,我原以为她嫁我是半推半就,却不曾想……”
白明微手脚麻利,已经白瑜将伤口的血止住,她倒了一杯水递到白瑜手里:“七哥,七嫂对你,情比金坚。”
白瑜露出一抹笑意:“是了,原本就是我死乞白赖,几年的软磨硬泡,我习惯了主动,难免会忽略了,在这一段缘分里,没有谁多谁少。”
说话间,他猛然站起,满屋子寻找:“明微,有没有镜子,我想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。”
这样的他,哪里还有刚才脚步虚浮的模样,仿佛打了满满一碗鸡血,精神抖擞,浑身的伤痛都忘记了。
白明微摇摇头,望着兄长促狭的模样,颇有些无奈:“七哥,镜子在这边,早就为你准备好了。”
白瑜坐到镜前,端详着雕花铜镜里的容颜,那么瘦削沧桑。
他心中的忐忑,也由此变为害怕:“明微,你七嫂见到我,会不会嫌弃?”
白明微笃定摇头:“有的人金玉其外,但却败絮其中。七哥虽然光彩不复从前,但在明微心底,依旧是那个头顶天脚立地的男子汉,我想在七嫂心底亦然。”
说罢,她捡起镜前的梳子,有心想要为兄长梳一下头发,但刚拿起梳子,她便迟疑了。
她不再是承天观那个哭鼻子的女童,七哥也不再是那个总是溜出家,偷偷跑到承天观照顾她的男孩。
她也曾为七哥梳过发,七哥也常常给她绑小揪揪,比师姐们都好看的小揪揪,用两根漂亮的绦带扎起来,小包子一样圆乎乎的小揪揪。
七哥曾一直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,而七哥的生命里,已经多了七嫂这个可以白头偕老的女子。
他们都已长大成人,有些亲密的动作还是要避免。
但七哥的身上有伤,举起手臂难免疼痛。
可她刚要提出帮七哥梳头,白瑜便接过梳子开始对镜梳了起来,仿佛浑然不觉牵动伤口的疼痛。
青丝从梳齿间划过,细细密密的梳齿,篦走了上头的血渍,也把那头干枯毛糙的头发慢慢捋顺。
未及冠的少年,无须簪发戴冠,一条红色的绦带,把整整齐齐的头发束紧。
白瑜仰着脑袋,不安地问:“明微,这样有没有好些?”
白明微忍俊不禁,连声回答:“好了很多。”
白瑜心头一暖,他岂会没有看到妹妹闪闪发亮的双眸。
便是自己变成一个丑八怪,这个傻妹妹也一定会说好看。
他转过身,对着镜子照了照。
铜镜映出他憔悴瘦削的容颜,但一头乌发被捋顺,倒也顺眼了许多,不过面色却不太好。
于是他又在桌面上翻找起来:“明微,怎么没有粉?我想遮一遮脸上的憔悴,在皎皎面前,我总要呈现出最好的状态。”
白明微没有多说,只是招招手,让心腹护卫把热水端过来,她把帕子细心地投湿,随即又拧干,递给白瑜擦拭面上的血迹。
她说:“七哥,男儿不必涂脂抹粉,只要脸上干净,就很好看。”
白瑜对着镜子,细细擦尽面上的所有血污,生怕不够干净,直把脸搓红了,才肯停下。
他又转过身问:“明微,干净了吗?”
白明微夺过他手中的帕子递给护卫:“再搓皮都破了,七哥说说干不干净?”
白瑜还是有些担心,对着铜镜看来看去。
白明微无可奈何。
是的,在七嫂这方面,七哥从未变过。
记得七哥还是个小小少年郎时,每到春日时节,都会呼朋唤友去郊外骑马踏青。
每次回来总能带回很多香包,家里的丫头小厮都有份,一问才知那是有人瞧着他俊,赠予香包示好。
他得意极了,少不了在众兄弟面前炫耀,为此还被父亲嫌他轻浮浪/荡,罚跪祠堂好几宿。
可放出来后,他又继续我行我素。
直到——
直到他遇到那个小他一岁的女子。
初次见面,他不可一世,以为巴掌脸大眼睛的少女会为他的风姿所倾倒,结果却被人家姑娘批得体无完肤。
他不服气,提出和少女赛/马,结果输得落花流水。
他咬牙切齿,提出与少女比试射箭,结果又被人家虐得丢盔弃甲。
于是他便和这少女杠上了,非要争个高低,结果一次没赢,却把心弄丢了。
原本神采飞扬春风得意的他,开始悲春伤秋,学着大哥哄大嫂那样,写一些酸溜溜的诗文剖白心迹。
结果呢?
努力用处了方向,反而坐实了轻浮浪/荡子的名声。
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下,他终于意识到努力的方向不对,于是便开始爬定北侯府的墙头,递些时令鲜果,送些蜜饯糖葫芦。
一次没送到人家姑娘手里,反倒是每次都被人家的哥哥打得鼻青脸肿。
甚至定北侯还为此还到相府兴师问罪了好多次。
按理来说,但凡要点脸的都会适可而止,可他毫不在意脸皮,反而越挫越勇,直接大半夜爬人家房顶上弹琴唱歌。
惹得定北侯府的人一度以为闹鬼了,仔细调查才发现,竟又是白家七郎。
父亲不是没打过他,祖父也不是没训过他,六个哥哥也竭力阻拦过,但方慕少艾的心思,岂会在亲长的阻挠下歇止?
就这么死缠烂打一年多,丝毫没有任何进展。
最后他求到了自己这里,而两人的关系,也在自己和七嫂成为闺中密友后才有所改善。
七嫂是个爱憎分明的女子,她和六妹有几分相像,爱和恨从来都直截了当轰轰烈烈。
她厌恶世家子弟的满身恶习不求上进,也不喜欢大家闺秀娇娇滴滴卖弄才情。
她与众不同,梦想着仗剑天涯,也想要同先祖那样驰骋疆场。
所以从小学武的自己,总与她有说不完的话,最后成为交心的密友。
当七嫂终于意识到,七哥的本质并不是只会招猫逗狗的纨绔时,这一段感情也水到渠成,迎来开花结果的时候。
可尽管已经成为夫妻,但在七嫂面前,七哥从始至终没有任何改变,还是当初那个为了赴约精心打扮,唯恐有半点不周全的少年郎。
白瑜听了白明微的话,不好意思地笑了笑。
随即他又发现身上的衣裳,几乎被鲜血浸湿一大半,他有几分嫌弃:“都是血腥味和汗味,可不就成了皎皎口中的臭男人。”
三月,初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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阴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着沉重的压抑,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,墨浸了苍穹,晕染出云层。
云层叠嶂,彼此交融,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,伴随着隆隆的雷声。
好似神灵低吼,在人间回荡。
请下载爱阅小说app,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。血色的雨水,带着悲凉,落下凡尘。
大地朦胧,有一座废墟的城池,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,毫无生气。
城内断壁残垣,万物枯败,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叶,无声凋零。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,如今一片萧瑟。
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无喧闹。
只剩下与碎肉、尘土、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触目惊心。
不远,一辆残缺的马车,深陷在泥泞中,满是哀落,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,挂在上面,随风飘摇。
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,充满了阴森诡异。
浑浊的双瞳,似乎残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。
那里,趴着一道身影。
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,衣着残破,满是污垢,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。
少年眯着眼睛,一动不动,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,袭遍全身,渐渐带走他的体温。
网站即将关闭,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。
顺着他目光望去,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秃鹫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。
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,半点风吹草动,它就会瞬间腾空。
下载爱阅小说app,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。而少年如猎人一样,耐心的等待机会。
良久之后,机会到来,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,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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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3章 他突然就害怕了免费阅读.https://www.biqubao7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