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忙抱拳拱手,单膝跪地,“见过将军。”
那灵将军根本全然无暇看我,径直走到叔易欢近前,握住他的双臂,关切道:“路上可曾遇险?怎得这一刻不见,竟满身鲜血?可是伤到哪了?”
叔易欢也趁着抱拳之际,挣脱了那殷勤的束缚,“回将军,路上遇着了食人的恶兽獦狚,死伤了不少将士,我和家奴于刺,也是拼劲了全力,才勉强保住了性命。”
灵将军闻听此言,痛心疾首,竟一把将叔易欢拉入怀中。“是我没有护你周全,若是你真有个三长两短,我要如何面对死去的白将军!”
见他如此言语,我心中豁然明了,先前他不承认叔易欢是白将军之子,那是因他心知肚明,白将军乃龙阳之好,岂会有子嗣。然而眼下又认了此事,定然是要找个能够服众的由头将叔易欢留在身侧,才好近水楼台,以解相思,果然处处皆心机呀。
叔易欢被灵将军如此炽热的对待,定然是倍感不适,但也无可奈何,谁让他一开始便卖弄色相,而今只得任由灵将军拉着一同入了这方才搭好的幄帐。
见角落有几位受伤的士卒正在包扎,我不由对叔易欢暗使眼色。叔易欢方才注意,开口询问,“不知这军中将士,怎会受了伤?”
灵将军道:“哎呀,易欢有所不知,不仅是你,连我们这先行军也遭了那獦狚的袭击。果然荒山野岭,野兽猖獗。若是没有白校尉以肉身做盾牌,帮我挡了这一劫,恐怕而今我也难与易欢再见了。”
叔易欢假意关切,“哦?白校尉受伤了?那我可要去瞧瞧,可莫要因这医治不及,丢了性命才好。”
灵将军自是知道二人过结颇深,劝慰道:“无妨,仅是外伤,有那曹神医在侧,已是无碍,易欢莫要牵挂才好。”
而后叔易欢又装模作样地询问了灵将军这一路的遭遇,一副嘘寒问暖,关心急切,感同身受之态。
因今夜只是暂住,所以仅搭了四五方幄帐,即便如此紧俏,灵将军仍旧为叔易欢拨了单独一方,可见对他,视若珍宝。我则借着光,也跟着住了进去。帐中并未支床,仅是用那垫絮铺在地上。躺下闻着泥土之气,不由想起今日从獦狚口中脱险的场景,心中仍旧忌惮万分。
见灵将军离去,叔易欢边寻布擦着衣衫、鞋袜上的血迹,边对我道:“白校尉也受伤了?好一招苦肉计啊。若是仅有我们遇着了那獦狚,岂不太过显眼?如今这灵将军也遇了险,他还来个救主有功,更是无人怀疑,一箭双雕,果真是心思缜密之人。竟是用这些卑鄙下作的手段,他若说第一,我都不敢称第二了。”叔易欢见我不语,追问道:“想什么呢?”
我趴在地上,有气无力道:“困。”
我虽口中唤困,但心中却是如何辗转反侧也难以入眠。白校尉豢养㹝狼引诱着獦狚前来攻击我们和灵将军,因此死伤了众多无辜将士,果真心肠再是歹毒不过。自己又以身犯险,来了一出苦肉计,如此这般即便是我和叔易欢全身全影儿的回来,擒了那㹝狼与他当面对质,他也是不怕的了。
可每每想起我今日在巨狼口中遇险的场景,至今仍觉脊背发凉,恐怖异常,那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感,果真是比死在刀剑之下更加恐怖百倍。然而我只是稍纵即逝,便抽身离去,而白鹡鸰却要真真的被那恶兽咬上一口。
方才听灵将军与叔易欢言语,那受伤的场景,撕咬的部位,与我今日遭遇简直如出一辙。那獦狚正将其压在身下,一口咬上了他的肩头。这一遭下来,是要有如何的胆识和气魄,才能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,就只为了能够换回那本就不纯粹的君心?他着实是蛇蝎心肠,害人不浅,死有余辜,但他若是遇到了真心人,能够以心换心的待他,而不是将他视作替代、傀儡,他又何须如此处处算计,步步为营?即便是舍了自己的安危性命,也要搏上一搏,拼上一拼。然而他舍命换来的,却并非是灵将军守在帐前,关心备至的照顾,而是那负心人站在帐外,对叔易欢的翘首以盼,牵肠挂肚,就只因叔易欢相貌比他更似那位爱而不得的故人。这灵将军便舍了叔易欢的身份,抛了他来军中的目的,弃了他真实面目的善恶,便只为个皮囊,连那心都不曾看清,就如获至宝的留在身边。将白鹡鸰的那份痴、那份盼、那份爱,全都置若罔闻,弃成了泥土。
可叹这世间情爱二字,真不知是应说这灵将军善变,还是过于痴情。如此看来,最起码我师父是幸福的,他至少能够换得两情相悦,然而或许这也正是他不幸的源头,若是白易欢不曾对他暗许终身,他或许便能早日放手,而不是像如今这般,孤苦一生。
听着帐外寒风拂草之声,我起身走了出来。今夜明月正圆,高映幄帐,暗影徘徊。见一帐内有光,我不由走至近前,看这帐外幡帘,想来应是白校尉之所,也不知他那伤医治得如何了。我正在踟蹰之际,只见隔壁帐中走来一人,正是曹神医。只见他拎着提梁诊匣,往白校尉处走去,见我站在此驻足,不由疑道:“于兄弟,深夜之际不去休息,在此做甚?”
我抱拳拱手,“见过曹神医,今日听灵将军说白校尉受了伤,故而想前来瞧瞧,但又觉深夜不便叨扰,我还是先行回去的好。”
谁知就在我转身之际,叔易欢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,似有不悦般开口道:“我也正有此意,既然于刺对白校尉放心不下,我们就与曹神医一同前往便是。”
曹神医倒是爽快得很,“想来白校尉受了这撕咬之伤,今夜也会痛得无法入眠。”说着便挑开幡帘,先行进去,我也紧随其后,一同入了帐。
只瞧这帐中燃着的香炉青烟袅袅,凭几上点着的蜡烛盈盈轻晃,似一团温柔的黄晕,将整个幄帐揽在怀中。再瞧床榻之上,薄纱朦胧,其后倚坐一男子,那瘦弱的身躯,如一幅氤氲的剪影,若虚若实地映在幔帐上。侧脸处鼻尖微勾,双唇微翘,修长的睫毛纤细而低垂,哀思中又隐隐透出一股妖娆之气。
见我们进来,那倚着的上身勉强撑起,待曹神医把脉方才见着一只手缓缓伸出。这手虽是修长,却不似叔易欢那般棱角分明,骨骼清晰,而是如师父的手一般,柔荑秀骨,温润如玉。
曹神医开口道:“幸而这兽仅是咬上了,还未容合口,若是再迟疑半刻,恐怕白校尉的膀子就要废了,届时即便老朽再有灵丹妙药,也是无力回天。”
一旁叔易欢不由冷笑一声,“要不说是那做贼的遇上了劫道儿的,怎么就那么巧,怎么就咬得这般恰到好处,若是用力一分,那膀子便废了;若是上移一寸,那性命便没了,弄得似与这兽提前商量好是的。”
曹神医似不愿参与这军中纠纷,只看了一眼叔易欢。“叔公子可真会说笑啊!”而后便匆匆收了提梁诊匣,离了此处。
白校尉只对曹神医淡淡道了一句“有劳”,便不再言语。
帐中突然静得让人尴尬起来。见他二人皆不开口,我只得打破寂静,率先开口。“白校尉好生养伤,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。”
白鹡鸰不屑一顾,冷笑一声:“休要在此猫哭耗子假慈悲了,你们定然是巴不得我即刻毙命才好。”
叔易欢道:“来而不往非礼也,白校尉不也正是如此盼着我们的么?”
白鹡鸰道:“红口白牙,休要血口喷人。”
叔易欢掏出㹝狼身上的耳圈,刚要开口,我一把将那耳圈按下。“白校尉,世人皆说,多个朋友多条路,多个敌人多把刀。你与我家公子素未平生,更谈不上深仇大恨,远日无冤,近日无仇,为了一个不纯的良人,何必呢!”
白鹡鸰低语道:“不纯的良人?”
我继续道:“即便今日没有我家公子,也保不齐他日有那张家的郎君,李家的童子,白校尉可还能一一皆铲了不成?”
叔易欢不甘示弱,将我按下的手抽回,“人无千日好,花无百日红,白校尉既然身为篦头待诏,常年伺候在灵将军左右,便要明白新人胜旧人的道理。莫要再步步紧逼,必竟兔子急了还咬人,更何况是㹝狼。若灵将军真心待你,纵是我在军中又有何妨,若是他心中一早便厌弃了你,即便是我离了此处,想必也会对你熟视无睹的吧。”
我本无意来伤他,谁知言语间竟将话说到了如此地步。只见白鹡鸰那单薄的身躯被气得微微颤抖,忍着肩上的痛,一把揪住眼前的纱,“我可为他舍了性命,你能如何?”
叔易欢字字诛心回击道:“奈何真心如粪土,烽火诸侯为佳人。”说罢拉着我扬长而去。
我虽未转头,却似已看到白鹡鸰那脸上,落下的珠串儿般的泪。
出了幄帐我一把甩开叔易欢。“过分了啊!”
叔易欢七个不服八个不愤,“过分?他害得那么多无辜将士惨死便不过分了吗?你为何拦着我,我便要拿着这耳圈在他面前耀武扬威,让他瞧瞧他豢养的㹝狼是如何被我一击致命的。”
我不知如何劝慰叔易欢,亦不知我心中为何会如此思绪如麻,只得低着头,向帐中走去。
叔易欢在身后追问道:“你为何不让我将此物拿出?”
“我……我,你日后还要在军中行走,有必要将事情做得如此决绝么?”
叔易欢大为吃惊,“淳于刺,你先前不是这般行事做派,你如今是怎么了?”
我回击道:“你来军中是做什么的?我来军中是做什么的?争风吃醋吗?还是你真打算给灵将军做娈童?你能不能砍去你的那些节外生枝,眼看就要入白府了,我们各取所需然后分道扬镳好不好!”
叔易欢见我如此言语,忽觉醍醐灌顶之意,对我道:“好……我日后不露锋芒便是。”
我重申着,“是要化干戈为玉帛,我们此行的目的是要追查白易欢之死,不是让你争风吃醋选花魁的!莫要还未见着桑维翰,就被你那情敌构陷致死了!”
我白了他一眼,见他低头不语,便就此作罢。
第二日一早,我跛着脚,拖着这旧伤未愈的肿臀去给叔易欢取早膳。刚至伙房处,便瞧见那日送饭的红脸汉子,一手托着食盘,一手拎着两个鐎斗向我走来。见先前段虎唤他四哥,我也抱拳拱手,笑脸相迎。“哎呦,给四哥请福!一大清早的这是要去哪?”
“这不是要给你家公子爷送早膳去么。”
我将那食盘接过,“以后我来取便是,省得劳烦您跑一趟。”
那汉子笑道:“那自是再好不过了。”而后冲着身后几人唤道:“肉好了没?段虎,给叔公子爷盛一碗。”
说着,只见段虎端着一碗肉,满手是血的从帐内跑出,应和着,“好了,好了,正说要给各处送去呢。”段虎见我双手已是无暇再接,便道:“我帮你送去吧。”
只见这碗中之肉,被剁得大似拳头一般,不由开口问道:“这是什么肉啊?”
段虎接过我手中的一个青铜鐎斗,“昨日的獦狚啊!”
见他手上血渍斑驳,又想起昨日那獦狚齿上黄斑,口中腐气,不由胃中一顶。
段虎道:“听说昨日你和你家公子也受了那獦狚的袭击,可有碍?”
我强压胸中不适道:“无碍。”
“呦!身手不错啊,够厉害的。”
我笑笑,“并非是我厉害,全因当时士卒众多,我如此瘦小枯干,能有多少肉,那獦狚也不傻,定然是会挑着肥美可口的人去追呀。”
段虎被我逗得笑不拢嘴,继续道:“你这心态倒是好,只是,眼看着便要入白府了,你和你家公子,有何打算?还要继续跟着灵将军不成?”
“人微言轻,我说了又不作数。你没瞧灵将军正与我家公子打得火热,想来纵然是我二人想离去,你家将军也不会舍得的。”
段虎苦笑道:“真是不明白,皆为男儿身,为何会……”而后看着我道:“于兄弟,你……不会也?”
我忙摇头辩解,“不不不,我与你一般,绝不会是那断袖之辈。”
段虎忙道:“嘘,你小声些,莫要被人听了去。”
我不解道:“你说这军中也是够奇葩,竟然能允许有如此的风气陋习。”
“那还不皆因先前的白将军留下的。不过也难怪,若是你在军中待久了,看那母猪都是双眼皮,哪怕宰杀这獦狚时,若发觉是只母的,那下手的刀都会变得温柔许多。”
我被他逗得哈哈大笑起来。
段虎继续道:“只是回了府中,定要嘱咐你家公子小心些。那灵将军家的大娘子,可不是吃素的。”www.biqubao.com
我惊道:“啊?灵将军莫非还有婚配?”
段虎皱着眉头,“定然是有婚配的啊,名门闺秀,还是当朝宰相做的媒人。”
我长叹一声,不由为叔易欢捏了把汗。
段虎继续追问道:“问你个事儿呗?”
“段哥说。”
“这军中皆传,你家公子是那白将军的遗腹子,可是真的?”
见他如此言语,想来那灵将军还未将此事公之于众,莫不是他想等请示过他家主子桑维翰,才敢定夺?还是这段虎受了灵将军指派,特意前来打探我的口风?我笃定道:“那是自然,就像你说的,在军中久了又无有女子,自然只得退而求其次。若是真出了这军营,见着了那美貌的娇娘,怎会有不动心之理。更何况我家夫人国色天香,又救白将军于危难之时,二人定然是暗生情愫,珠联璧合的。”
段虎摇摇头,“也不全然,那灵将军家的大娘子也是国色天香,也没见将军闲着呀。”
我敷衍他道:“搂草不忘打兔子呗。”而后打岔道:“这鐎斗中的羹食怎得比前几日更稀了起来。”
段虎道:“军中粮草早已匮乏,大多士卒连这羹食都分不上了。不过马上就要回营了,再凑合一日便是。”
待我二人回到幄帐,叔易欢已浣洗更衣,又是一身崭新的行头,在这荒山野岭之中,灵将军能做到如此地步,可谓是煞费苦心。
叔易欢边整理衣袖,边做到凭几前,拿着筷子,在这肉上迟疑起来。
朝我问道:“这是何物?为何做得如此粗鄙不堪?”
我撸起袖子,捏起一块连骨肉道:“昨日军中猎杀的獦狚,公子若是食不惯,喝这羹食便是。”说罢,我也在这半生不熟的厚实肉上咬了一口,奈何味道寡淡,内里带血,口感柴硬,腥臭异常,再想起前日那獦狚呲牙咧嘴的模样,我不由胃中一个翻涌,呕了出来。我忙得强忍下来,硬着头皮将这口咽下。
叔易欢道:“若是难以下咽,便莫要勉强自己。”
我瞥了他一眼,“无妨,吃多了便习惯了。”
见我强行大快朵颐,叔易欢皱着眉头诧异道:“你就没什么忌口不成?”
我答道:“自我幼时,师父便不准我挑食;若是有不食之物,便叫蜀子叔日日只做此物,无有他食,直到将我饿得肯吃为止。”
叔易欢咂着嘴,“你师父如此心狠手辣,不近人情,你竟然还对他死心塌地,唯命是从?你是怎么想的,有受虐倾向不成!”
我抬头,定睛瞧着他。“这万物皆有灵性,无论是超生成了白菜、萝卜,还是山鸡、野兔,皆是送了性命,舍了身躯给你的,你便要对得起人家的这份舍,敬畏这份得,怎好这般挑肥拣瘦。我师父如此待我,也是想让我无论在何时,何种情况之下,都要奋力生存,切莫自怨自艾。”我将面前那鐎斗推至叔易欢近前,“军中乏粮,羹食已稀薄,你食我的便好。”
叔易欢将我手中獦狚肉夺下,将那鐎斗推回至我近前。“我骑良驹,你步行,这两斗皆归你便是。”说罢,便径自出了帐。
三月,初春。
看最新章节内容下载爱阅小说app,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爱阅小说app,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。南凰洲东部,一隅。
阴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着沉重的压抑,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,墨浸了苍穹,晕染出云层。
云层叠嶂,彼此交融,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,伴随着隆隆的雷声。
好似神灵低吼,在人间回荡。
请下载爱阅小说app,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。血色的雨水,带着悲凉,落下凡尘。
大地朦胧,有一座废墟的城池,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,毫无生气。
城内断壁残垣,万物枯败,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叶,无声凋零。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,如今一片萧瑟。
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无喧闹。
只剩下与碎肉、尘土、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触目惊心。
不远,一辆残缺的马车,深陷在泥泞中,满是哀落,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,挂在上面,随风飘摇。
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,充满了阴森诡异。
浑浊的双瞳,似乎残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。
那里,趴着一道身影。
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,衣着残破,满是污垢,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。
少年眯着眼睛,一动不动,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,袭遍全身,渐渐带走他的体温。
网站即将关闭,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。
顺着他目光望去,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秃鹫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。
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,半点风吹草动,它就会瞬间腾空。
下载爱阅小说app,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。而少年如猎人一样,耐心的等待机会。
良久之后,机会到来,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,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。
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,请下载爱阅小说app,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。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,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。
为您提供大神醉是无月的二生三最快更新
第40章 怎奈新人胜旧人免费阅读.https://www.biqubao7.com